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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这种狂热的情绪,我最终拿到了录取通知书

作者:来源:时间:2018-08-23 12:47:41

 就好像每个人都会对自己的阑尾炎手术津津乐道一样,每个选择了艺考的人也大都喜欢讲讲自己的这段经历。

在考试前,我曾上过三天的辅导班,地点就在中戏的北教区,因此来往间对学校也有了些许的亲切感。当我最终报考了中戏的戏剧学方向时,心里的骄傲和满足已经提前淹没了自己。现在回忆那时,我总是在捧着辅导书乱看,还背过成语字典,完全处于一种狂热的状态中。

我更愿意相信,正是这种狂热的情绪,帮助我最终拿到了那份录取通知书。

可能是因为人数多,我们80人被安排在地下的器材室答题。平时只是摆着几张乒乓球台的房间里,那会儿堆满了一套一套的桌椅。和我此前的想象完全不同,文学常识的卷子题量并不大,每人薄薄的几张A4纸,留着大大的答题空间。面对着这份考卷,我忽然觉得有些好笑,当然,题型我早就知道,题量我也早就知道,这原本该是再熟悉不过的状况,没有一丁点的意外,然而坐在那里,我不得不用了三分钟来安抚自己怅然若失的心情。照实说,中戏的文学常识考试应该是非常简单的,题量只有高考语文考试的一半还不到,时间却多了半个小时,而且一直都听说,10分的成语填空、30分的古文句读和翻译,都是高中的知识范围,50分的议论文写作也只有400字,最后10分才是真正意义上的文学常识考试,因此上,就算是完全没有经过任何特别准备和训练的一个高三学生,拿到这份试题也不会感到手足无措。

这实在是再基础不过的一次摸底,可我还是被摸了个底儿掉。尽管说古文考试范围是高中的课文,但全国各地的教材编选却有很多出入,所以《答司马谏议书》对于我来说,完全是一篇陌生的文章,当时我的心里迅速调整了战略,原本打算在议论文写作上另辟蹊径,被迫改为了保守写法,现在想想或许是没必要的,甚至还有点遗憾,然而输在了古文这条起跑线上是我始料未及的,坐在考场里,我觉得别无他法。事实证明,古文上我也并没有丢太多的分,回家后我对着百度百科上的翻译逐字逐句回忆自己的答案,还是无法释然。倘若这篇文章在我高中语文课哪怕选读中出现过,一切就会大不一样。

我在电脑前忍不住哭出了声。

那是我整个艺考阶段最绝望的时刻,甚至一度以为本就能力并不突出的自己,会因为这一处的薄弱而失去了进入复试的机会。时至今日,我很难再描述等待结果的那段时间自己处于怎样悲观和惶恐的状态,那短短的五天里我不停地想着,如果没有通过初试,我就只能回到学校,和那些坐在教室里灰头土脸的同学一样,拼了命地努力,只为了考上一所普通的综合类大学,换取庸庸碌碌、充满遗憾和悔恨的一生。通过的名单真正发布是2月19号,我甚至没敢请假去中戏亲眼看看自己的考号写在榜上,只让妈妈去拍了照片回来给我。

当然,并不是那时每一个坐在我身边的考生都能留在中戏,但他们每个人几乎都在一刻不停地写着,好像已经在进行伟大的创作。我座位前面的女孩在院子里排队的时候还摊开一本辅导书不停地背着。那是一本内部资料,上面写着一个青岛的学校名,我看得见她在里面用不同颜色的记号笔划了那么多长长短短的重点线,透过了薄薄的纸。她抬眼对我笑了笑,说她准备得很充分。我不知道如何接下去这句话,于是也对她报以微笑。她又问我,《活着》是谁写的?我说,好像是余华。她点点头,甚至连谢谢也没来得及说,就赶紧把它记在了那份资料上。复试那天我没有见到她,但我知道,当我们站在操场中央,等待着走进考场的时候,心里曾有过一样的紧张。

笔试除了古文部分以外,只有文学常识部分超出了我的复习范围,毕巧林是哪国的哪位作家笔下的人物,那道题我很老实地空了下来。成语填空的难度不如高考,因为没有选择题中的混淆项,需要填写的字一共只有五个,都不复杂。议论文写作应该是考试的重头戏,占了卷面一半的分值,题目是《论人生追求》。我事后问过其他考区的同学,遇到的题目都是很宽泛,留有发挥余地的。因为字数限制不要超过400字,因此精简是关键,用最少的文字表述观点,加以论证,是我当时最着重考虑的问题。考试的时间非常宽裕,基本上留有两个小时写作文,所以能够有充分的时间构思和修改。考试中每个人都有草稿纸,我的古文翻译和议论文写作都打了简单的草稿,时间仍然剩了半小时,或许是太专注于考试,等我抬头的时候,考场剩下的人已经寥寥无几。

简言之,对于戏剧学专业的考试来说,省略了创作专业的散文写作环节,使得真正展示自己能力的机会变得集中了很多,而文学常识的考试从难度设置上看,只能证明通过的人具有最基本的语文学习能力,对艺术感受和其他方面并不能很好地考察,所以能否进入中戏学习,恐怕面试是老师把关的真正方式。

我的面试就安排在放榜的第二天上午,临阵磨枪的时间很短,我只是在晚上把一些读过的书目列出了清单,并且分出了几个部分,包括精读过并且能够流利回答书中问题的、细节记不准但能够谈个人看法的以及看过但印象模糊的,并且默念着各种注意事项,例如不要东张西望啊,要对老师有礼貌啊等等。然而没有经验的我又一次栽了跟头------当我来到备考区时,发现别人的准考证上都盖着一个初试通过的红章,他们告诉我,昨天自己还交了复试的报名费。我欲哭无泪地想起,妈妈肯定不愿意挤在一群学生里,所以来去匆匆,没有想到要现场确认和缴费,然后只得自己慌忙找到一位老师说明了情况。那是一个学生处的男老师,他一边拿着我的准考证往行政楼走,一边半讽半嘲地说,考试还想吃白食不交钱,真够有你的。我到处听到的都是考生因为各种小失误而被学校拒之门外的惨痛教训,中戏的老师总归是用宽容和理解的态度帮助了我。遇招拆招是唯一的办法,就算等在前面的是刀山火海,既然选择了这条路,也必须风雨兼程走下去。

当我们在花园里被冻得快说不出话时,老师终于开了一间教室让我们休息和备考。大家先还有些拘谨,渐渐也为放松心情聊了起来。按顺序,我在倒数第二个,从早上一直考到午饭时间。随着每个人像赶赴刑场一样被叫到隔壁房间,留守的我们开始计算时间,不知道和老师交流的时间是长一些好,还是尽量简短以免露短。那时我忙着和大家交流各种经验,心态和初试已经完全不同,走到这里,考试行程已经过半,同场的八个人里,包括我在内的三个人最后真正拿到了录取通知书。面试时间最长的男生用了将近半个小时,他现在也是我的同学,而最短的人就是我,只有十分钟左右。进门后,老师只问了我如下几个基础的问题:

“你是北京人?”

“初试通过了你感到意外吗?”

“你平时文化课成绩怎么样?”

“你欣赏的中国现当代作家是谁?为什么?”

“最近看的一部电影是什么?谈谈你的想法。”

“你为什么选择理论专业?”

“你是否报考了其他艺术院校,或者中戏的其他专业?”

“你的家庭状况怎样?父母有从事这个领域的吗?”

一进门,我就很匆忙地向老师问了声好,完全不敢正视老师的眼睛。主考的郭涤老师示意我把准考证放在桌上,自己坐下。当我弯腰的时候,项链碰到了桌面,发出“啪”的动静,声音很小,我缺一下子平静了许多。我一直认为,对话时望着对方的眼睛是镇定和尊重对方的表现,所以无论内心深处多么胆怯,我也没有低着眼回答老师们连珠炮的提问。过程中,老师还翻看着初试的卷子,印证我的回答是否符实,甚至考了几个我当时打错的问题,检查我有没有在考试后自我更正。

也许和很多艺考生不同,我只报考了中戏这一所学校的一个专业。一方面,我的家人并不十分支持我学戏剧,另一方面,我的文化课成绩是足够考上一类本科的,因此我在报名时就暗自下决心破釜沉舟,倘若失利,也不作他想了。郭涤老师听了我的情况,饶有兴趣地点了点头。除了现当代作家的问题和电影的问题是陈敏老师和麻文琦老师提出,此外都是郭涤老师在与我进行交流。他问我,为什么你不考创作专业?我的回答是希望自己在本科阶段的学习以积累知识为主,而对表达的学习可以留到研究生活着更远的将来。在现当代文学的题上,我又一次因为紧张而发挥失常,原本准备充分的答案在老师的一再追问和限定下,总是难以开口。最后我选了张爱玲和沈从文,并且又谈了自己对沈从文的看法。那时我努力结合了沈从文尽量多的作品作为例证,一方面希望能够有助于自己的表述,另一方面也是为了让老师多少了解到我的阅读量。可以说,那时的我实在是步步为营,也怕一句话的不坦诚或不得体,失去了老师的欣赏。

还有一点我自问与大部分艺考学生不同的,前我几乎对电影没有过多的爱好,看过的片子也屈指可数。夸张点说,我十几年看过的电影,还不一定有很多人一年看的电影数量多,至于电影本身的技巧和知识,当时我更是一窍不通。好在老师也并没有刁难人的意思,就退了一步,问我最后看过的一部电影是什么,我回答是《色,戒》,于是又谈了对电影改编小说的看法。我想,这部分的回答一定是乏善可陈,让老师失去了对我的兴趣,使得考试匆匆结束。

对于艺考,我是经验全无的新手,然而早在读初三那年我第一次走进首都剧场,观看人艺排演的第四版《雷雨》时,就已经为今天的自己做出了选择,那时我坐在观众席第13排的中间,被震撼得手心发热,呼吸急促。没有人能够预料未来,但每个人都可以把“如果”变为现实,我坚信这一点。还记得我初试那天经过东棉花胡同的22号学生公寓时,盯着门牌上“中央戏剧学院学生宿舍”十个字看了半天,羡慕得心里都隐隐发酸。梦想是触手可及,还是终将咫尺天涯,或许只是一念之差。

附,2009年中央戏剧学院戏剧文学系戏剧史论与批评方向初试试题及部分参考答案

一。5道成语填空(一空2’,共10‘)

处之(泰)然 光怪(陆)离 落(拓)不羁 (讳)莫如深 (补)残守缺

二。5道文学常识填空(一空1’,共10‘)

毕巧林是(俄)国作家(莱蒙托夫)的小说(当代英雄)中的人物。

《孤独者》是我国著名作家(鲁迅)的作品,主人公为(魏连殳)。

《汤姆大伯的小屋》的作者是(美)国的(斯托夫人)

“斜阳草树,寻常巷陌,人道寄奴曾住”的作者是(辛弃疾)

李香君是(孔尚任)作品(桃花扇)的人物

三。文言文加标点断句并翻译(30‘)

盖儒者所争尤在于名实名实已明而天下之理得矣今君实所以见教者以为侵官生事征利拒谏以致天下怨谤也某则以谓受命于人主议法度而修之于朝廷以授之于有司不为侵官举先王之政以兴利除弊不为生事为天下理财不为征利辟邪说难壬人不为拒谏至于怨诽之多则固前知其如此也

标点

盖儒者所争,尤在于名实;名实已明,而天下之理得矣。今君实所以见教者,以为侵官、生事、征利、拒谏,以致天下怨谤也。某则以谓:受命于人主,议法度而修之于朝廷,以授之于有司,不为侵官;举先王之政,以兴利除弊,不为生事;为天下理财,不为征利;辟邪说,难壬人,不为拒谏。至于怨诽之多,则固前知其如此也。

翻译

我们读书人所要争论的,特别是在“名称”(概念、理论)与“实际”是否符合上。“名称”与“实际”的关系明确了,天下的真理也就有正确的认识了。现在您所用来教诲我的,是以为我“侵官”、“生事”、“征利”、“拒谏”,以致天下的人都怨恨和诽谤我。我却认为接受皇上的命令,议订法令制度,又在朝廷上修正、决定,交给主管官署却执行,不算是“侵官”。发扬(恢复)前代贤君的治国原则,以便兴利除弊,这不算是“生事”。替国家整理财政,这不算“征利”。排除不正确的言论,批驳巧言谄媚的坏人,这不算“拒谏”。至于怨恨毁谤的很多,那是本来早就该料到会这样的。

四。议论文写作,400字以内(50’)

题目:论人生追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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